现代语境下的“古意”传承者——序张荣德诗集《情思集》

记得几年前,沈奇先生在短信中说我“心意高古,可交”,我今天把这私密之话拿出来不是炫耀和夸许,而是源于读完张荣德的《情思集》掩卷沉思时脑海里不由浮现的一个闪念。

经由作家解永敏兄介绍,与张荣德有两次面晤。知他曾参军从政多年,而今退休在家;更知他酷爱文学多年,数十年未曾中断。说实话,由于近年主编“长河文丛”的缘由,经我手出版的古体诗词集不下数十部,也看到很多 可赞可叹的佳作。为此,我还在《长河》杂志开辟了一个“长河古韵”的栏目,每期20个页码推送古诗词作者。但古诗 词毕竟不是这个时代的主流文体,我个人是从少年时的古诗词写作进入青年以后的新诗写作的,这与一些早期的新 诗人年老后进入旧体诗写作恰恰相反。我想还是应了王国维“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之文学”的论断。我说这些是想表明,我对诗人的文体选择是宽容的,你只要真实地以自己的方式和艺术个性在说话就值得肯定。也正是从这一点上,我觉得吴开晋、刘青山两先生对张荣德的评论也说出 了我的意思。因此,如果抛开格律和修辞等技术层面不谈,我想把张荣德视为现代语境中的一位“古意”传承者。

事实上,现代汉诗创作应当也自然包括旧体诗词歌赋的创作。作为“反叛者”的新诗经过百年的发展演化其汉语诗性基因的成分也日渐突出。按我个人的观点,新诗未必一直弄潮,旧体也绝难回到昔日的荣光。现代语境来自 现代社会的文明法则和运行逻辑,多元、共生是不二选择。但新诗体和旧诗体(旧体并非旧诗,为行文方便姑且这么称呼)的精神原则和美学导向毕竟有异。新诗所承载的反抗的、批判的、自由的精神和审美倾向与“独立的个人”在文化、思想和社会意义上的逐步确立一脉相承——当然,其所经历的或仍在盛行的与此相悖的历史并未结束,而旧诗体在一些具有新诗精神的诗人那里同样也熔铸着自由之 魂、护佑着人性的纯净和自然。另外,我最为看重的是旧 体诗写作者血脉里弥漫回荡着的“高古的意绪”,也就是 我们虽然无法说得很清楚但依然可以感知到的那种令人神往、动人心魄的天地精神和万古愁绪,我曾把它们看作是 纯正而高贵的汉语精神在现代社会的变相重生。是的,“古意”之人可能是新诗中的先锋诗人,更可能是借用旧诗体 式的写作者。也就是说,老体式与抱残守缺不是一个概念,我所指的“古意”是形式背后的东西。一是对诗歌本质的 自觉坚守,二是对“守常求变”(吕进)和“求正容变”(李文朝)的容纳,三是对汉语脉流中优秀质素的精神接源。像我多年来坚持用“新汉诗十九首”为我的系列作品命名,就是从当下的时空节点对以《古诗十九首》为代表所构成的伟大传统的致敬。当然,对“新汉诗”的概念我有着自己的诗学界定和思考。而我把张荣德视为“古意”的传承者就在于他的写作之路和作品本身所体现出的创作态度和审美追求符合艺术发生学和诗歌创作的原本要求,在“情理、情礼”的思辨中保证了无功利性的纯正品格和精神需求。这一点,只要静心读一下他的作品,其在“触景生情”和“睹物思人”的套路之外、于真情实感之上融进了一些自己认真而独特的思考,有的带有浓厚的讽喻和反思,其家国情怀里有着悲天悯人的人文气息。

按他自己的说法,写诗填词表面上看是因为兴趣,实际是所思所想和经历体验不断淤积下的情感和思想冲撞着自己而不吐不快,而这些情感和思想之所以发生,正如新 诗作者西渡在《诗学笔记》中所说的,那是因为我们对这个世界热烈地爱着,“诗是对世界的最高的爱,或者说爱就是诗和世界联系的方式。爱是诗人借以观察世界的唯一的光。 ”故而,《情思集》就是一部人生“爱”的传记,是自己生命经历、情感经历和精神历程的记录。因此,虽然张荣德也是广泛意义上的“官员写作”(官和吏姑且算作一类),但他没有“老干体”的空洞乏味和故作高深,诗句有生命温度,有情感热度,有思想高度。读来时有令人心有灵犀的美妙反应,也有让人豁然开朗的淋漓痛快。由此,我想到泓峻在《现代汉诗怎样走出自身面对的危机》一文中所讲的,他说:“与新诗的写作状态相比,被当年胡适等人斥为脱离现实、空洞无物的旧体诗词的写作,似乎更能够将诗人的创作活动与其日常经验很好地融为一体。对于不少写旧体诗词的人而言,日常生活中点点滴滴的发现、感动、感悟,似乎都可以迅速转化为诗作。他们将旧体诗词的写作完全当成了思想情感表达的自然而然的需要,根本不在乎是否有诗人的名分与诗人的气派。旧体诗词写作的这种‘业余’状态,许多自诩为专业作家的新诗作者 是不屑一顾的。但是,在几千年的汉语文学史上,这恰恰 是一种常态。 ”这一段话,正好印证了张荣德这一类作者 的诗学特征和人生追求,也与钱穆先生在《我们如何读古 诗》中所讲的几乎完全一致,他说:“中国文学之伟大有其内在的真实性,所教训我们的,全是些最平常而最真实 的。倘我们对这些不能有所欣赏,我们做人,可能做不通。”是的,我们的“贬官文化”传统曾给我们丰厚的文学遗产,当下于喧嚣的“闲官文化”背景上有张荣德这样心怀“古意”的写作者,也当是值得庆幸的事。

当然,我说张荣德是现代语境中的“古意”传承者只是在宏观的文化和社会层面上给予的肯定,是对他把写作融于自我生命和生存体验并持之以恒的褒赞。在思潮与诗潮携手并行的历史进程中,张荣德这类作者的写作才应当 是写作的正路子。那些在流派纷呈、风起云涌的背景上的 弄潮儿们所秉持的依附性、邀宠性写作不过是策略性投机,能给历史和人心温暖的,大多是云遮雾绕下的耕耘者双手 捧出的果实。但当好一个“古意”的传承者,首先得是民 族文化血统中高贵成分的集大成者,还得是现代文化特别 是人文精神的布道者。无须讳言,张荣德在诗歌技艺,特 别是精神层面还有很大的提升和改变空间,无论他今后能 否有新的面貌出现,与他个人而论,写作是寄托和安顿自 我灵魂的方式,由此,只要写着,他就是幸福的!

权为序!

注:马启代,诗人、诗评家、“为良心写作”的倡导者、中国诗歌在线总编、“长河文丛”主编。

张荣德,齐河县审计局原党组书记,喜爱古体诗写作与研究,《情思集》是其第一部古体诗集。

□ 马启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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