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庆霞
从小怕黑,尤其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农村还没有通电的岁月。一到晚上,到处黑黢黢的,上个茅厕都吓得要命,总感觉那漫无边际的黑暗里隐藏着各种各样的妖魔鬼怪。但有一件事,让我战胜了黑暗,做了一回勇敢的小女孩。
在我九岁的那个秋天,正是红薯成熟的季节。一个周末的下午,娘带着我和姐姐去四公里外的地里挖红薯。
太阳偏西的时候,红薯挖得差不多了。娘让我和姐姐在地里守着,她回家拉架子车。
娘走后,我和姐姐做着最后的收尾工作。天渐渐黑下来,可娘还没来,我们越等心越急。最后,姐姐带我穿过玉米地抄近路回的家。回家一看,娘不在。我越想越不安,决定回去找娘。
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没有手电,我摸着黑,走出村子,快速向地里走去。一路上,总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跟着我,吓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顾不了那么多,我只想着快快地见到娘,于是,几乎小跑着向前走。
记得,那天我穿着一双塑料凉拖鞋,那年,我只有这一双鞋。这双鞋本来是双普通的凉鞋,但环绕脚后跟的带子断了,就把后面的带子全剪掉了,改成了拖鞋。但一走快,就不挂脚。
当我路过一条水渠时,由于昏暗的天色,我没有看到。等到发现时为时已晚,淤泥把我的脚深深地包裹住,一抬脚,鞋子便陷在泥里。我又舍不得我的凉鞋,只好凭着感觉用手去摸。鞋子是提了起来,满手却沾满了泥巴。我摸黑把手上的泥巴在地上的干土里搓了搓,穿上粘着泥巴的凉拖鞋,继续前行。
过了公路,我继续沿着河坝的小路往南走。河里长满了芦苇和野草,风一吹,刷啦啦作响,总觉得里面藏着一些怪物,我害怕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当我隐隐约约看到前方有个人影时,我心里更紧张了。同时又安慰自己,或许是娘。于是,轻轻叫一声“娘!”没有回声。等稍微再近一些,我又叫了一声。娘这才确定是在叫她,试探着问了一声:“是霞吗?”当时,我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
娘怎么也没想到我会一个人来接她。等我心绪稍微平静了一些,才把我和姐姐如何抄小路回的家,之后,又如何一个人心惊胆战来找她的经过说了一遍。
夜风微凉,我和娘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内心竟有种说不出来的快乐。自此,黑夜不再让我胆战心惊。